玛沁藏民眼中的高原鼠兔 – 探寻误解背后的真相

作者：蓝海珊，胡晨昍，黄麒桦，罗子轩，覃宇恒（排名不分先后）

“鼠兔的繁殖能力可太强了！一年下两次崽，一次能生六个崽。” 青海省原上草自然保护中心的华青老师说到。

青海三江源地区，生活着一种叫做高原鼠兔的生物。尽管前些年政府大规模消杀鼠兔，它的数量在我国仍然高达12亿只。

一直以来，在当地牧民的眼中，鼠兔就是破坏草原生态的罪魁祸首。他们认为，正是它们的大量繁殖，才导致草场不断退化。然而，当地人对于鼠兔的认知也并不全面。鼠兔是草原食物链的重要一环，三江源的许多食肉动物都以高原鼠兔为食物。

鼠兔是什么？

高原鼠兔是一种兔形目鼠兔科啮齿类的小动物。它耳朵短而圆，没有尾巴，前肢五指，后肢四趾，适合挖土，毛色呈灰褐色。并且，它没有犬齿，门齿可以不断的生长。鼠兔也因为酷似仓鼠而出名。

高原鼠兔栖息于海拔3100~5100米间，主要食草为生，总是出现在草原的它成了藏民们熟知的小明星。

生活在玛沁县拉加镇的朋措在形容鼠兔大小的时候说道：“最大的像拳头一样大。” “狼吃的话，就是一口一个小包子。” 高原鼠兔主要在白天出没觅食，这使得它更加容易被猎隼、藏狐、大鵟等捕食者捕获。在草场茂盛的地方，鼠兔打洞很费事，这使得鼠兔更加倾向于在绿草较浅、土质松软的地区栖息。

鼠兔一年四季的生活习性都几乎一样，每天早上8-10点以及下午17-19点最活跃。朋措描述鼠兔的出没时间说到：“早上出现多一点，中午还有傍晚，这个时候出现的概率就大一点。” 鼠兔以家庭为单位，一家通常都会在25米范围内生活。并且，鼠兔繁殖力非常的强，一年生2-3次，妊娠期28天，一胎产仔3-8只。同时，它一年四季都出没，不会冬眠。但是，一些当地人对鼠兔的习性没有很全面的了解，认为鼠兔到了冬天会冬眠，比如冶大哥曾在采访中说道：“它（鼠兔）夏天的话，吃草呗。一到冬天的话它就睡眠嘛。夏天它把食物储存好，然后冬天就冬眠嘛。”

此外，鼠兔以打洞为生，活动范围一般离洞穴20米。它在打洞穴的时候会将地下的矿物质翻到地表，并让土壤变得更松软，让草生长的更旺盛。当下雨的时候，它的洞穴会储存水分。“这个小动物它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新厌旧。它打的这个洞穴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换一个洞。” 讲解员韩老师说道。这些洞穴也为小型的鸟类（白腰雪雀）提供了一个栖息地。因为在青海湖泊地带，周边树木不多，所以大部分小型鸟类都以这些动物提供的洞穴为家。

鼠兔是草场退化的“元凶”？

在玛沁，当地牧民普遍认为草场退化主要是由鼠兔造成的。草场退化是指草地生态系统的生产力和健康状态显著下降，导致植被稀疏、土壤侵蚀、物种减少等负面变化。住在拉脊山隧道附近的冶大哥说：”鼠兔对草地的话，伤害很大，它过两天在这里一个巢穴，过两天在那里一个巢穴。” 而且他表示，鼠兔的主要食物是草，它会连同草根一起食用，草地被破坏后无法长出新的草。朋措同样指出：”对于我们来说牧民来说，鼠兔的破坏能力真的太强了。只要它出没过的地方，过个几年基本上都是不会再长草了。” 由此可见，牧民们对于鼠兔的印象很多都倾向于负面，认为它们是造成草场退化的”罪魁祸首”。

然而科学研究表明，当地人把草地退化的原因归结于鼠兔实际上是错误的。国内相关研究者经过一系列实验得出了结论，澄清了鼠兔并不是草原退化的主要元凶。

“随着生物学家对高原鼠兔展开研究，人们很快发现它们并不是草原杀手，草场退化也和鼠兔没有太大的联系，曾经的误会都是人类的主观想法造成的，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证据。”一报道指出。

首先，2006年的灭鼠运动的结果并没有呈现出鼠兔跟草原退化有着很密切的关系，鼠兔被灭掉的地方，草场退化并没有得到很显著的改善及提高。换句话说，即便是大部分鼠兔灭亡了，草场退化的地方也没有得到恢复性的生长。为此，长期研究三江源生态保护的生物学家为“鼠兔正名”，草场退化并不是由鼠兔的数量决定的。盲目的灭鼠运动对草原生态也起到了反作用，对草原的生态多样性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负面影响。实际上，鼠兔打洞的习性在生态环境中时而还能产生有益的作用，比如，传播种子、疏松土壤等。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专家认为，鼠兔是草场退化的‘风向标’。相比繁茂的草原，鼠兔更喜欢植被覆盖度低的环境繁殖，以更方便地警觉天敌。由于草地退化，植被盖度降低，为鼠兔的生存和繁殖提供了更好的条件，导致鼠兔数量迅猛增长。因此，鼠兔会在草场本就退化的地方出现的更多，并不是鼠兔导致的草场退化。草场退化在前，鼠兔数量增加在后。

反倒是其他因素，比如过度放牧、气候变化等会导致一些地方的草地会变得更加稀疏。当一片草场的放牧行为过多，或者没有足够的恢复期，会导致土地的可用性、生产力以及生物多样性减少，造成草场退化。再则，气候变化也会导致气温增高，土壤里的水份蒸发过快，把土壤和植被中的水变为水汽带到大气层中，导致土壤含水量降低，推动沙化过程。

综合而言，草场退化有多方面的原因。同时为保持当地生物多样性和自然环境，去推动草场修复，实现草场可持续发展对于生态系统的健康是非常重要的。

实现草场可持续发展控制鼠兔数量

为了实现草场的可持续发展，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修复草场。比如，政府在一些退化严重的地方人工播种优良牧草有助于修复草场。因为人工草场的植被覆盖率及营养成分远高于天然草场，所以一方面，它可以弥补天然草地产草量低的不足，有效缓解草场放牧压力；另一方面，它又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家畜提供量多、质优饲草。

过去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的达日县曾因为过度放牧和气候变化等原因导致草地退化严重，草场不足以供应牛羊的需要，最终迫使当地牧民背井离乡。当地的牧民提到： “十几年前家里有200多头牦牛，夏、冬季牧场加起来有两三千亩，但是草原退化太严重，到处都寸草不生，根本不够牛吃。”

为了改变当时的现状，国家启动了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一期工程。政府通过深入开展草原生态保护修复综合治理三年行动，总投资2.6亿元实施生态治理类项目24项，完成草原生态修复治理93万亩，最终草地退化趋势有效遏制。

为了维持生态系统的健康，控制鼠兔的数量防止泛滥也十分重要。前几年，玛沁县政府曾通过投放毒药的方法尝试控制鼠兔的数量，但是效果不佳。当地牧民反映：“前年开始，牧民说鼠兔有危害，然后政府专门请了人灭鼠，到后来是灭的太多了。基本上都是毒药，然后藏狐、赤狐这些吃了以后它们也会死掉，然后后面就停了。” 其原因是鼠兔作为食物链中绝大部分肉食动物的主要食物来源，通过毒杀的方法来削减鼠兔的数量，会导致食物链上游捕食者一样被毒杀。在三江源从事自然教育的刘宁老师也补充到，在毒杀措施之后，鼠兔也会采取“反击”，它们的繁殖率大幅提升了，从原先的一次4崽提升到了一次8崽，所以通过毒杀来控制鼠兔数量并不是一个有效的措施。

现在，政府主要采取的方法是通过人工引入鼠兔的天敌，通过生态防治的方法来使得鼠兔数量达到动态平衡。朋措说：”在黄河源，大鵟是高原鼠兔最主要的天敌，因此黄河源区会人工搭建大鵟巢，然后（大鵟）会来这里筑巢。”青海黄河源区的扎陵湖和鄂陵湖作为国际重要湿地，大鵟和猎隼是这个区域非常常见的猛禽，在黄河源广布，它们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就是鼠兔。政府通过人工设置巢穴来增加大鵟的数量，以此来代替“灭鼠药”。

当地牧民对于控制鼠兔的数量也有自己的办法。比如牧民提到，养猫就是一个有效的措施。“牧区的猫都可胖了，吃鼠兔。” 朋措说。总之，目前政府和当地牧民已经采取了一些方法控制鼠兔数量，但仍不够普及，寻找其他更加有效的方法依旧任重道远。